[全职/叶喻]请听阙歌

这是第二年,这是开始。

祝你生日快乐,我要用余生爱你,我要跟你一起生活,我要年年都给你写生贺😘。

叶修昨晚做了个梦,缺乏暗示性及娱乐性。晌午阳光明媚,他躺在柔软芳香的青草地打夏盹儿,心无旁骛的安逸,美妙得亦真亦幻。他多年不做梦,如今在睡梦里梦见睡眠,是供人安逸致死的一个,不失为一件乐事。

第二天中午他带着一腔徒有其表的好情绪下楼,这个时间段网吧人迹寥落,他走到柜台前边儿,低头看见一个线条柔软的发旋。

“喻……喻……”他伏下身,越过柜台,找他的眼睛,含难置信的成分,“文州?你怎么在这儿?”

来人仰头看他,是眉眼弯弯一副好皮囊,口罩遮了嘴角,语气里有不速之客的理直气壮,“不欢迎我?”

叶修绕进柜台,在他旁边点了根烟,“对,你不招人待见。唐柔呢?”他坐在那里,堪堪挡住一切旁人的目光。他凑过去看喻文州的屏幕,一只手去揭他的口罩。

“上卫生间啦。我帮她守一会儿。”他抿着嘴角笑,眼光楚楚,桌子底下虚扣住叶修来捉他的一只手。

“你吃午饭没有?”喻文州摇头,他往屋里边撕心裂肺地喊,“唐柔,我出去吃个饭,回头记得跟老板娘说一声,不用管我啊——”

里面传过来一声同样撕心裂肺的回应,“好,你去吧——”

他帮喻文州重新把口罩戴上,后者乖乖坐着由他折腾,眼睛分分明明的。叶修手指绕过他耳朵后边,随手捏一把他隔着光透透亮亮的耳朵尖,又牵起他的手,“走。”走得如此不论顾忌、不由分说、不讲因由,仍是年轻的心性隐隐作祟,足以令任何人在每一个突如其来里无所适从。

他们打车去西湖边上下馆子。叶修挑的地方从来缺乏画扇文窗的好景致,好在喻文州不矫,撑着脸挑了对开窗外一荫声色张扬的花柳安放目光。 

服务员拿了菜谱过来,叶修冲喻文州扬扬下巴,自己到边上抽烟。他到杭州将近十年,说话都潜移默化进南方人的腔调,却依旧尝不出淮扬菜的好,说是嫌菜式太甜。喻文州知道他的小性子,可也不是个会点菜的,专拣着图片赏心悦目的点,于是点了平桥豆腐羹、松仁玉米、松鼠桂鱼、一屉灌汤包子跟一笼饭,点完冲着那服务生小姑娘一笑。那小姑娘也不是个会玩儿荣耀的主,晓不得他什么索克萨尔喻文州,却仍然难逃他随手掷之的罗网,倏地从脸红到脖子根,一转身跑了。

叶修上一顿吃在昨晚六点半,如今自觉已饿到精竭力穷。尼古丁刺激食欲,他抽完两根,愈发饿的慌,于是坐回来借着桌上两碟萝卜条填肚子。桌子四四方方,他不跟喻文州坐个对边儿,偏偏挨着他肩膀撩他的嫌,天知道心里头安着一番怎样的诡念。

“欸,你还没应我呢文州,你跑这儿干嘛来了?“

这句问有明知故问之嫌,喻文州不屑揭昭然如揭的底,趁着今日的良辰美景,欲出其不意,反倒心甘情愿往他套路里跳。

他兀地回头,却没想到对方离他这样近,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,”我系想你,甘样来看你呀。”离得太近,是在唇边拈花的话法,因细声而有温情的错觉乍现。

他本以为叶修对广东话是个抓瞎的,没预料能够听懂的可能性。叶修还真听懂了,勾了个嘴角在那儿贱兮兮地笑,又学喻文州软声糯气的粤话:“系哦?我嘢想你。”

他半句荒腔走板的调,引得喻文州捧腹地笑,眉目间绽一朵招摇的桃花,稍一不慎就鼻尖挨上鼻尖,额头贴上额头。叶修最不晓得脸红,喻文州作多年行走于江湖的妖孽,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天赋,虚情假意皆收进心底儿 ,掩得滴水不漏。底下藏了多少暗涌,面上就有多少风光漂亮的安之若素。一场调情如此似是而非,真要教人笑。

叶修作前去衔他的嘴唇,他假意往后退一退,铺摆一副天真神色,是任人宰割的面目,比真的更逼真。欠在只徒有其表,只有空泛的动人,偏偏这动人最讨喜,不知他本人有没有自知之觉。

叶修要笑,这个时候那小姑娘跑来上菜。两人各自拣了淡薄嘴脸延伸——一个望着窗外花鸟发一发春情,另一个死盯那盘油水儿俱净的咸菜碟子,隐隐有不甘之意。

小姑娘揣不出其中端倪,只晓得呆呆看喻文州一个柔和的侧脸,备菜奉茶殷殷切切,透着生机勃勃的傻气。

叶修不惮于同他人共享喻文州近乎人情的好看,眼下那盘松鼠桂鱼或许更博他目光。叶修拿了喻文州的碗帮他添豆腐羹——他饿到如此境地了仍然表现出良好风度,是更年轻时候用条框规制出的礼貌。他的妥帖永远置人于舒服方位,往往是最出人意表的一笔,明明不合他一贯作风,隐隐又严丝合缝进皮肉呈同一个人。因而讨一讨喻文州欢心同样轻而易举。他们自己并未预料能使对方动一动心的关键反倒在于不自知。

喻文州敛着嘴角笑,开口说谢谢,接过碗的时候想过一想关乎他往事里面一个风尘不染,眉目翼蔽下轻狂、轻率、浮躁的年少模样。他看着低头喝汤的他,又笑一笑,顿觉想象真实性乏善可陈。不足以挂心,不足挂心上。

他吃饭样子实很乖,没得挑嘴毛病,最教人省心。喻文州细细地剔一截嶙峋锋锐的鱼脊骨,问他:”欸,叶秋,我问你啊,你是不是有个弟弟?”

叶修两个漂亮手指拈了个汤包尖尖,蒸汽腾腾,有触目惊心之悸。他拎到一半停下来,神色里盛不下多少讶异,”啊?(那颗包子抖三抖)是啊,有一个弟弟。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?”

喻文州一只手晃杯子里的茶水,眼睛往里面睨过斜斜浅浅一眼:”叫什么名儿啊?”

叶修含着嘴里着半个汤包,吐字含混,借势掩一掩来路不明的心虚,临时起意作个怪念头:”叶修,修辞的修。”他腾出一只手,给喻文州夹了一筷子鱼肉。后者拎着一只汤包,掌握不好吃的门道,虎牙堪堪嵌进皮肉里,汤汤水水顺着嘴角流下来。

叶修拿纸巾揩他嘴角,好生伺候,谨防汤汁危及牵延他的青白色领襟袖口。他匀出一点笑他的心思和一个笑的嘴角,后者浑然不觉,仍然吃得执着专注。

他咬掉后半个包子,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,含在喉咙里不明不白叨念:”叶修,修辞的修。”

一个喜不自胜的本尊即在眼下,两个手指尖戳一戳他眉心:”念什么念!吃饭!”

两个人吃完后去西湖边上瞎逛。五月末,花已经落得稀疏,长得一树一树润绿色的清凉。

喻文州在那儿哼唧黄耀明:”…想跟你欣赏,随地樱花死也馨香…”音色靡靡,软且逸闲,扣紧人的耳蜗及心缝儿,长出一颗漂泊漫荡的娱乐心。

喻文州走在前面,晃一对形貌漂亮的脚腕子,柔和与白;叶修随在他后面走,听到这句眯了眼,”花都落完了,你早该来。”

说完侧过脸去,面对着水色燃烟。喻文州转过来,带着一湖涟涟的目光转过来,角度拣得太好,堪堪接过叶修眼角眉梢的余影儿,失之交臂于他的淡漠神色。所见所闻都稀缺于情感斤两,须一腔想象的补衬。

他们并肩站在西湖边。暑热难当,湖岸另一侧仍是游人如织。他们远目于远方,喻文州开口问:”那你还会不会回来?”

这问题太兀然,让人措手不及,是个质地粗糙的柔软陷阱。两方或许刹那同样吊胆提心,或许仍是安保自身的一马平川的宁静——叶修挑一挑眉毛,眼底楚天蜃景蒙着烟雨巷的润色,几欲作势不懂。他掸一掸烟灰,”我不知道。你知不知道?”

他们一齐笑,一齐身居俗世,一齐注目风光。

天色里蒙现一万次过往曾经,你我往复在每一个须臾,相见相欠于湖光山色的梦境。

请听阙歌,请沉没此地。

FIN.
2015.05.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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